从尚德机构的三个招生套路说起
3月13日，尚德机构的培训师为新员工上课，讲解如何向客户推荐课程。
3月13日，在尚德机构的新人研修会上，培训师正在为新人讲解如何改变身份与客户沟通。
尚德机关内部数据库显示的潜在客户信息包括基本学历情况、报考意愿等信息。
4月25日，尚德机构国贸部，数名想通过自考获得学位的女性正在向教育机构的“老师”们进行咨询。
A12-A13版摄影/新京报记者大路
教育培训机构尚德遭遇虚假宣传、退款难，记者卧底曝光了多重身份、虚假承诺、屏蔽话术等招生手段
去年底，北京两家教育培训机构——北京巨人时代教育咨询有限公司和新思路培训学校相继被曝出“老板跑路”的消息，波及数千名学生，引起社会对教育培训机构虚假宣传、退款难等乱象的关注。
另一个教育培训机构尚德机构，最近被学生曝光了虚假宣传和退款等问题。
作为“知名”的学历和职业教育机构，记者调查发现，尚德机构近几年因退款、虚假宣传等问题多次被曝光。
3月中旬，新京报记者报名进入尚德机构总部，以“菜鸟”身份接受内训，通过尚德机构销售人员扮演多重身份、虚假承诺补学籍、推荐转专业、享受虚假优惠等多种“套路”招揽新学生
针对频繁曝光的教育培训机构乱象，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表示，改变现状，不仅要加大政策信息公开力度，还要政府部门加强监管，加大处罚力度。
补课学籍落空不能作为参考
4月14日、15日是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日，但赵宇“无学籍”无法入场考试。
“3月10日，尚德机构告诉我最后一天要补学籍。 否则，只能报考到10月。
赵宇(化名)听说可以重新注册学籍，分期支付7980元学费报了尚德自考辅导班。 按照约定，尚德机构注册并重新注册了学籍。
两天后，赵宇向尚德机构的“老师”确认4月份的报考科目，发现学籍完全没有被重新记录。
“我说了最后一天补学籍，和人大合作的话可以免除英语考试，但是都没有实现！ ”赵宇想起当初向时尚德国机构“老师”申请的很多约定，“心里很难受”。
赵宇口中的尚德机构是专门从事学历教育和职业教育的机构，公开资料显示，该机构业务涵盖职业资格认定、学历教育、企业内部培训、远程教育等多个方面。
3月选择咨询尚德也是因为有人说这个机构很有名。
尚德机构老师答应补办学籍，赵宇才报了名，没想到“补办”不了。 退款还存在扣除和拖欠的问题。
“明明没听过课，还得扣2000元左右的注册费和学费。
“赵宇说，还多次推迟退款时间，5月中旬就可以退款。
记者走访尚德机构国贸分科中心时，一名工作人员表示，北京上半年自考结束，目前还剩下少数上半年学籍补考名额，“只能通过尚德机构系统补考。 尚德机构连接着自考系统。
如果错过补记，只能在下半年回到户籍地参加考试。
”
4月18日，记者拨打了北京市自考咨询电话。 据工作人员介绍，北京自考笔试上半年报考时间为3月1日至9日，“不存在补考。 补记的说法是骗人的。
另一方面，人民大学教育培训管理办公室工作人员也向新京报记者表示，人民大学未与校外任何第三方机构开展教育培训合作。
“学习计划者是销售”
尚德机关官网提供了成人自考的简单介绍，点击“报名时间”、“报考条件”、“免费申请奖学金”、“大学专业”等链接，即可打开在线支持对话框
记者点击三个在线客服，分别咨询了报名时间、高校专家、如何申请助学贷款三个问题，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索要咨询人的手机号码，称会发送短信资料，保证不打电话骚扰。
记者提供号码后，尚德机关的短信资料一直没有收到，反而是自称尚德机关老师的学习策划师相继打来电话，向记者推荐培训课程。
3月中旬，新京报记者应聘“学习策划师”职位，进入朝阳区尚德机构北京总部。
报名学习策划师需要高中以上学历，有电话销售经验优先。
“这个单位经常被称为学习计划员，其实是电话销售。
一位刘姓面试官告诉记者，该公司的销售人员会用“老师”的身份来应对不同情况下的学生，包括学历提升老师、学历规划老师、自考学籍顾问老师、补习老师等。
在尚德机构北京总部办公楼四楼，记者参观了“学习规划师”的工作情况。 密集的格子间里不时传来声音，现场上百名销售人员不断给不同的顾客打电话，作为老师、策划师，重复着类似的课程推销对话。
多重身份的学生出钱
面试通过后，记者被告知销售职位的新人必须先接受5天的培训，然后参加高级考试。 如果18天内没有销售业绩，将自动淘汰。
尚德机构北京总部地下一层，有多间专门培训新员工的教室。
3月14日，在不大的教室里，约100名销售岗位的新员工挤在一起坐着。 研修内容是公司的价值观、营销技巧和技术。
3名专职培训师将对这100名新员工进行讲课，传授销售技术。
“接通电话后，必须向对方表明‘我是负责尚德机构学历考试的某老师’。
为新人讲课的王雪(化名)是三位导师之一。 她说，社会上很多人都讨厌销售，所以不要在电话里暴露自己的销售身份。 其中也不要提到尚德，说自己是“成人教育考试指导中心的老师”就行了。 因为冒充教育考试院老师那样的违反公共身份，但他说可以打擦边球。
如果一名学生此前多次拨打尚德机构的销售电话，但没有报名，销售员会改变身份，让学生“突然”大吃一惊。
培训材料中对身份转换有详细描述，销售人员通过“班主任”、“教务主任”、“校长”、“经理”、“学籍整理老师”等不同身份与学生进行沟通。
每个身份都有对应的说话技巧。 例如：“我是在尚德机构负责学籍整理的老师。 注册时间结束了，现在是重新注册的阶段。 再注册名额只有个。 我担心会错过最后重新注册学籍的机会。 我想问一下您现在关于学历的安排？ ”
另外，训练资料中还明确记载了对打不通电话的学生发微信，“微信号最好设置男性和女性。 如果看到女性学生，用男性微信号相加，如果看到男性学生，用女性微信号相加的概率更高”。
“痛点”跳槽专业
在培训中，记者了解到，2018年北京有78个参加考试的专家，尚德机构只进行了其中十几个专家的培训。
“如果学生问我们没有的专家，就不能说没有。 否则，学生就走了。
培训师徐静表示，对于尚德机构没有开设培训班的专业，销售人员会先谎称有这个专业，然后鼓励学生转换专业。
尚德学习者薛女士表示，虽然她报考的是美术教育专业，但突然向尚德机构销售人员申请了中文文学专业，但实际学习后发现，薛女士与自己想学的专业差距很大，她想退钱。
根据尚德机构的培训资料，成为专家需要根据原因进行情况分析、打击。
“抓住学生的痛处，很容易打击他。
培训师王雪说，比如学员参加机电一体化考试，“这个专业可以考，但是这个专业考高中、英语、线性代数、微积分，很难，能考也需要三四年。
其次，销售员为了学生，分析了应该考简单容易合格的专业。 “你已经工作了这么久了。 可以说工作经验很丰富。 另外，学习这些基础性的东西对你来说老实说已经没用了，也很难。 现在需要的是简单、合格并快速拿到毕业证书。 必须始终把合格放在首位。
”
而当记者第一次与尚德机构销售人员联系时，他表示想报考机械自动化专业。
据尚德机关一位自称周老师的销售负责人介绍，尚德有这个专业，但是这个专业要考高数、线性代数等，难度非常大，所以向记者推荐了经营管理专家。
如果是尚德提供的专家，很容易就能参加考试。
培训师徐静(化名)表示，在对学员分析打击后，销售人员会推荐尚德提供的专家。
“所有专业的推荐方式都刻在一个模子里。
徐静说，凡尚德推荐的专业特点是三个字，简单考证快，含金量高，就业面广。
对于学员认定的报考专业，销售人员说这是所有专业中最简单、最容易通过的。 即使那个专业领域考了高难度的学生，或者和十几门课有关，“也不能让学生觉得很难就去应聘。
”
优待涨价后“封顶”学生
对于纠结于是否申请的客户，尚德的经销商们也有自己的杀机。
“课程价格上调1000元，然后告诉学生现在有1000元的优惠，过了今天再报名就没有了。
“尚德某销售部门的负责人高晶(化名)”向部下的员工招募，但实际上是按原价出售了课程。
高晶支的把戏，只是尚德机构众多的迎击话术之一。
尚德机构的研修PPT中是这样定义的“截止日期是听课者现在要买的理由”。
培训资料上写着：“你好，这位是负责保留北京总部名额的项目负责人——某老师。 之所以打电话，是因为以前有一位老师在这里预约的18年上半年的学籍注册名额和1000元补助金所在月的某一天到期。
”
高晶表示，确保学籍注册名额、1000元奖学金到期，这些都是杀戮的话术。
例如，原价7899元的课程，销售员会告诉学生先涨价到8899元，然后在今晚12点前报名付款，就可以享受1000元的优惠。
同样，销售员也会告诉学生今晚12点报名，如果错过截止时间，学生就不可以报名。
对于超过所谓报名截止时间的学生，销售员会改口说还有一些补名额。
广东东莞尚德的学生李萌(化名)遇到了类似的“忽悠”。
2017年3月上旬，李萌接到尚德机构的电话：“学校校庆，3天内报名，学费可以打折。
“李萌没有报名，几天后又接到尚德机构的电话。 依然是学校国庆节申请的说辞。
李萌反问对方，“不是说了三天吗？ 早就过去了啊。
“对方说广东又申请了几个名额。
但隔一天，李萌再次接到对方的电话，说是最后一天的优惠。
培训资料显示，除了报考时间、名额的截止日期外，还有一个政策的截止日期。
“政策是我们推测出来的，说的时候增加了可能性，说了也没有影响。
王雪告诉记者，如果学生是当地户籍，现在必须报考，明年当地考试的难度可能会提高。 告诉他如果学生是外国户籍，明年可能回原籍报考。
另外，高晶对部下的销售员说：“校庆期间的优惠、开学典礼的截止时间，也是常用的杀手锏。
”
在新人销售的研修会上，新职员说：“不能安心伪造身份，不能停止说话技巧说出口。”
培训师鼓励他“坚定语气，淡定”。
申请人不在销售练习范围内
培训资料显示，尚德还存在一个名为“公海”的数据库，这里有一个因各种原因没有报名或联系不上的学员数据库。
“(老人)不需要的学习者数据落入公海，新人首先打这个数据库。
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如果说不下去的话，你们就和他们做练习吧。
”王雪在新员工培训中说。
记者操作拨号系统发现，任何销售人员都可以从本部门“公海”提取数据进行拨号。 每个数据包括学员的电话号码和基本情况，海量数据的首次拨号时间为2016年或2017年。
操作中，电话销售员一次可以接收30条数据。
备注记者收到的这些电话号码中，少则两三次，多则超过10次。
其中三个数据拨打60、69、88次，时间跨度分别为7个月、4个月、8个月。
“尚德设施每天给我打两三次电话，直到我接电话为止。
“李艺(化名)是哺乳期的妈妈，平时忙着带孩子，3月底咨询尚德机构自考相关问题后，已经接到几十家尚德机构的电话。
“明确说明不需要，对方还很纠缠，会问我为什么不需要，也会指责我没有上进心。
电话里说把孩子吵醒了，哭了，但对方很纠缠。
”李艺说。
除了李艺之外，还有很多人反映了尚德机构的电话骚扰问题。
有网友表示，尚德机构曾连续三年给他打骚扰电话。
即使数据库中有评论“被骚扰”、“不要再打电话了”的学员数据，他的数据依然存在于“公海”上，被尚德机构的后来者们打了好几次电话，在练习“话术”。
教育署涉及虚假宣传
学生反映的尚德机构涉嫌虚假宣传等，不仅仅是某教育培训机构。
2017年12月，北京两家教育培训机构——北京巨人时代教育咨询有限公司和新思路培训学校相继被曝出“老板跑路”的消息。
部分学生轻信这两家培训机构不用于考试的虚假承诺报名，支付了数千元至数万元的费用，但考试后无法从学信网上查到成绩，也无法与培训机构老师取得联系。
实际上，近年来，巨人时代和新思维因不参加考试的“包裹”、退款困难等问题被指为“劣迹”。
新思维因办学、教学管理混乱，被教育部门取消招生资格。
另一家名为超圣教育的网络教育机构，也虚假宣传与名牌大学有合作关系，向学生收取9500元、12500元的报考专业和本科学费后，用山寨学信网上的假学籍糊弄学生。
“学历继续教育行业许多机构存在虚假宣传问题。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表示，另一类培训机构故意混淆政策，声称一些机构宣传继续教育可以取得全日制教育同等学位，涉嫌虚假宣传，特殊渠道和手段通过了考试。
熊丙奇表示，要改变这种现状，政府部门要加大相关政策信息公开力度，要求考生也要了解各种自考政策，识别培训机构的虚假宣传，政府部门要加强监管，加大对虚假宣传的处罚。
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张新年律师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近年来教育培训类纠纷激增，根本原因在于许多民办培训机构以企业形式注册，没有取得办学资格就从事宣传和教育培训业务。
在新年，张某将对这一现象引起教育、工商等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进行专项检查整治，对构成违法办学的，坚决查处，追究行政责任，对涉嫌犯罪的，依法移送公安机关，追究刑事责任，推动民办教育行业有序健康发展
新京报调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