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学术中国古代文学史讲义-图书教材介绍(安徽人民出版社)
兰台学术中国古代文学史讲义
作者:傅斯年
出版社:安徽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19-03-01
开本:其他
页数:128
兰台学术中国古代文学史讲义 版权信息
- ISBN:9787212101077
- 条形码:9787212101077 ; 978-7-212-10107-7
- 装帧: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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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台学术中国古代文学史讲义 内容简介
《中国古代文学史讲义》一书系傅斯年先生生平代表作之一,本书不仅对上古至近代时期的中国文学史作了断代研究,还就某些专题进行了深入探讨,并在宏观上涉及文学史研究之方法论,颇具启发之效。
兰台学术中国古代文学史讲义 节选
史料论略 文学史仅仅是通史之一枝,况且谈论文学史中题目,时时免不了牵涉到通史中别枝的事,已如我在《叙语》中所说,则我们现在说到史料问题,自然应从泛论史料之一般起。使用史料时要注意的事,是我们但要问某种史料给我们多少知识,这知识有多少可信,一件史料的价值便以这一层为断,此外断断不可把我们的主观价值论放进去。譬如我们论到古代的史事,六艺和载籍和一切金骨刻文等等,都要“一视同仁”的去理会他们,如果抱着“载籍极博,犹考信于六艺”的观念,至多可以做到一个崔述,断断乎做不到一个近代史学者。金刻文的一字可以证《大诰》宁王之为文王,骨甲刻文的一字可以辩《史记》王振之为王亥,实在“后来居上”,何曾“于古为近是”。我们有时借重古人的某说,多半由于他们能见到我们已经见不到的材料,并不由于我们相信他们能用我们的方法,因此我们才要“一视同仁”,谁也不能做“大信”(欧阳修不信文王称王事,曾说“孔子之书,天下之大信也”,其实能细读《诗经》即不能更信事殷之说)。我们既不可以从传统的权威,又不可以随遗传的好尚。假使一个桐城派的古文家写文学史,或一个文选学家写诗史,必然千部一腔,千篇一面,都是他们自己欣赏的东西,而于民间文学体制之演成,各级文学作品所寄意之差异,等等题中,所用之材料,不会去搜寻,即遇着也不会睬的。以这样方法所写成的文学史,也许在聪明人手中可以自辩着自负他的好尚之雅正,但究不是公正的使用材料而造成之史学的研究。总而言之,“别裁伪体亲风雅”,断断乎不是对付史料的态度。 史料可以大致分做两类:一、直接的史料;二、间接的史料。凡是未经中间人手修改或省略或转写的,是直接的史料;凡是已经中间人手修改或省略或转写的,是间接的史料。《周书》是间接的材料,《毛公鼎》则是直接的;《世本》是间接的材料(今已佚),卜辞则是直接的;《明史》是间接的材料,明档案则是直接的,以此类推。有些间接的材料和直接的差不多,例如《史记》所记秦刻石;有些便和直接的材料成极端的相反,例如《左传》、《国语》中所载的那些语来语去。自然,直接的材料是比较可信的,间接的材料因转手的缘故容易被人更改或加减,但有时某一种直接的材料也许是孤立的,是例外的,而有时间接的材料反是前人精密归纳直接材料而得的,这个都不能一概论断,要随时随地的分别着看。整理史料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历史学家本领之高低全在这一处上决定。后人想在前人工作上增高:,要能得到并且能利用的人不曾见或不曾用的材料;第二,要比前人有更细密更确切的分辨力。近年能利用新材料兼能通用细密的综合与分析者,有王国维先生的着作,其中甚多可为从事研究者之模范;至于专利用已有的间接材料,而亦可以推陈出新找到许多很有关系的事实者,则为顾颉刚先生之《古史辨》诸文(多半尚未刊印)。这些都可以指示人们如何运用已有的史料和新见的史料。 古代文学史所用的材料是难整理难用的,因为材料的真伪很难断定,大多是些聚讼的问题。原来中国人之好做假书——就是制造假材料——是历代不断的,若大家认为多出产假书的时期,由汉到今约四个:一、西汉末年,即所谓古文学;二、魏晋间;三、北宋的盛时,政府收书;四、明朝晚年,学士又有一番托古的习尚。就这四种去论,明朝的作伪是不能欺任何人的,北宋的作伪也没有大关系(如今本《竹书》、《文中子》等),魏晋间作伪的大成绩如《伪孔尚书》、《孔子家语》,已经为人辨别清楚的了;西汉末年的大作伪,也有近代所谓今文学家一派人的辩论,康有为的《新学伪经考》,就是这一辨伪题目中之大成,虽然其中过了度,太粗疏的地方很多,但这件事实的大概可知道。不过六经以外载籍诸子等等的考证,分析材料的考证,从来甚少;即如庄子、墨子等常读的书,至今没有整理好,而西汉时传下的一切经传的材料(今文的)至今尚很少人做工夫。经传里边明明有许多是汉朝的成分,如《孝经》中所说的天子诸侯都是汉家的天子诸侯,都不是周王和春秋战国间的诸侯。(说详后。今举一例,《孝经·诸侯章》云:“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满而不溢,所以常守富。”此种观念至早不能上于汉文帝。春秋战国诸侯之地位不能引出此种议论。)《论语》中有类似谶纬的话(如“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易》和《三家诗》仅是汉初的写定本(三家诗文已与《论语》所引不同),而《公羊传》之着竹帛,反较《春秋繁露》后几年,伏生二十八篇以《秦誓》为尾,想是由于伏生做过秦博士。今文的经传既然给我们些汉朝初年的色彩,至于大小戴记之大多部分为汉儒做作的,更不待说了。在这样情形之下,我们如不把这些汉代的作品分别清楚,便不能使用这些材料去写周代的文学史。 近年来有一个极不好的风气,大家好谈先秦的事物,所谓先秦的书原不多,易于读完,所以大家下笔,先秦这个,先秦那个。但我们敢自信这些所谓先秦的材料果真是先秦的材料吗?我们何不看看这些材料是怎么样出来的呢? 一种书因时代而生变改,在后来印书时代较难,在中世手抄本时代尚易,在简书时代,“父子相传”即可改易,至于口传许久后来再着竹帛之容易变动,更不待细论即明白(其实韵文之口传甚能保守古语,如《鄂谟长歌》、《维陀》皆然。然《公羊传》一类之口传,则难能保守也)。所以虽是汉初年给我们的先秦材料,我们也要于用他时谨慎的。古来着书艰难,一简不过几十字,一部书便是一个产业,虽以“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如用现在的印刷法印成,未必便是一部大书。着述愈难,则着述和传授更多是有所为而为,“与时进止”是不可免的,固守初面目是难的。 中国何时才有着作呢?无论今文或古文都告我们说,着作开始是很早的,但我们从文书材料上看来,西周只有官书和迷信书(《易 爻》)流传,《论语》以前,不见有私家记言的文,而《论语》也但记一段语的扼要处,如标目摘由样,也很可看出私家多多书写之不容易。若《孟子》一流的书已很充畅丰长的了,但仍然是记言,且许多是后来追记。直到荀卿、吕不韦、韩非才整篇的着作,系统的着作《史记》上有明文。但这风气方才开始,焚书的劫运就来了。那么,焚书于书失传上是很有贡献的吗?不过我们要知道,战国秦汉人们的书和他们的职业是一事的;阴阳、刑、名、纵横乃至儒、墨,都是家传师授的职业,焚书未必使书绝,而秦之摈退方士(方士本是一普遍名词,治方术者,皆是方士,后来遂为齐东一派所专用)。楚汉战争,和汉初年黄老儒术之递相消长,是真真使一切学者(即方士)失业的。书以人之失业而失传,家(今云派)以人之失业而亡家。古代的载籍消失必是秦汉之际一直下来渐渐成的,断非秦始皇帝能突然使他大亡特亡(《东周列国纪》已不传民间,自然可以焚的方法亡之)。对于这一点,古文今文是不同的。在今文浸润的汉武帝诏书上,只能说到“礼坏乐崩朕甚闵焉”,古文家便于其上加上一句“书缺简脱”以便自己的议论。虽然古文家时时故意把汉初年书亡缺事说的淋漓尽致,以便售自己的假古董,而今文家自信一孔之为大全,也太陋了,甚至愚到说伏生二十八篇比二十八宿,后得《大誓》如拱北辰,多一篇不可,少一篇不能。“向壁虚造”的态度固不可,而“挟恐见破之私意”亦不应该,古文智而诬,今文愚而陋。我们将来要一部一部地把今文传经整理过,一以阎氏对付梅传之考订法对付之,等到可信者显然可信,存疑者存疑,然后可以大胆的用这些材料,以讨论文学史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