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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哲学的人生境界是如何实现出世与入世的统一

《寻觅意义》是复旦大学哲学系教授王德峰的人文讲演录,包括了《中西方文化差异的渊源》《中国哲学的人生境界》《哲学与大学精神》等颇具影响力的篇目

【编者按】

《寻觅意义》是复旦大学哲学系教授王德峰的人文讲演录,包括了《中西方文化差异的渊源》《中国哲学的人生境界》《哲学与大学精神》等颇具影响力的篇目,在书中,作者试图以哲学的方式梳理当下的生活处境与问题,思考人生的意义标尺:“每一项具体的成功都不足以安顿我们心的无限的一面”,“只有当我们把时代的意义标尺真正地领到了自己的内心,才能形成我们的生命理想。”本文摘自该书《中国哲学的人生境界》一文。

我们今天来讲这样一个话题:中国哲学的人生境界。

我们正处于当代这样一个经济全球化的时代,我们也一直在中西思想和中西文化的对话乃至冲突之中,今天的中国人仍然面对这样一个很根本的问题:我们民族下一步的发展,它的前景,它的道路,究竟跟中国传统文化、中国传统思想有什么关联?一个与此相关联的问题,我们当下中国人的生活,其精神家园究竟在哪里?在当下这样一个时代中,这一问题显得非常重要,也非常紧迫。

哲学与我们这个民族的关系是什么?举目望去,在全世界各个民族中,只有一个民族是真正的哲学的民族,这就是中华民族。其他民族在其最高的精神层面上讲都是宗教的民族。

虽然我们这个民族也有宗教徒,但整个民族的文化精神不是宗教精神,这一点毫无疑问。那么我们这个民族向来靠什么来建构其精神家园呢?

我们靠的是哲学。哲学上的修养是中国向来的教育传统。我们在孩提时代,甚至还没有识字的时候,我们已经进入了最初的哲学修养之中。儿童听大人谈话、旁听成年人之间的交流,往往会听到来自《论语》的话,来自《孟子》的话,或来自《老子》的话,差不多可以说我们从小就耳濡目染地在某种哲学的思想里了。

后来就有了文人专为少年儿童编订哲学启蒙读物,例如大家知道的《三字经》。《三字经》不是宗教的作品,其第一句话“人之初,性本善”,是一个哲学的命题。可见哲学的修养是中国人教育下一代一开始就要做的事,帮助下一代以哲学的方式来营造最初的精神家园,来获得做人的准则和人生的目标。

我们也都知道,《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这四本书,其中的《大学》讲的是“大人之学”,也就是教一个人如何成为真正的人——君子。是大人,而不是小人。

中国的哲学就是人生哲学。在这一点上,中国哲学跟西方哲学有了区别。西方哲学不是不谈论人生,但是人生并不是西方哲学的主题。西方哲学的主题是知识的问题:人如何获得关于外部世界可靠的知识、确凿无疑的知识,这种可靠的、确凿无疑的知识,它的前提,它的方法,它的基础是什么?这向来是西方哲学的主题。

西方哲学产生了它的重要成果,就是今天我们都在学习的西方的自然科学。没有西方的哲学,就没有西方今天的自然科学。自然科学是从哲学中派生出来的。中国哲学并不很关注关于自然界的知识,中国哲学的主题是人生问题的解决。

无限心与有限物

人生为什么成了问题,而且是很根本的问题?是因为人最麻烦的、最难处理的,就是自己这个生命。生命外部的麻烦容易对付,我们可以运用我们的知识和经验,安排好我们的生存环境,让我们的生存环境更适于我们的生存,这是生命外部麻烦的解决。生命内部的麻烦很难对付。什么是生命内部的麻烦?就是如何安顿我们的心。

为什么会有一个心的安顿的问题?孔子说过这样的话:

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

约,表示贫贱的生活处境;乐,表示富贵的生活处境。什么是不仁者?不是指坏人,是指心没有安顿好的人。何谓心没有安顿好?按照儒家的认识,就是心中没有仁之常体。心中无仁之常体的人,就被称为不仁者。

倘若以这个标准,大概可以这么讲:包括我王德峰在内的大多数人都属于不仁者。因为心中无仁之常体,所以贫贱难耐凄凉,富贵不能乐业,左也不安,右也不安。

生命内部的问题是安顿心灵的问题。心灵为什么要安顿呢?人之心跟动物之心不一样。动物的心,有些高级一点的动物有心脏,这是生物学的概念,用英语来说是heart;也有意识状态或心智状态,这是心理学的概念,在英语中用一个词叫mind。高级的动物也有心智状态,有意识状态,还有喜、怒、哀、乐。狗会欢乐,狗也会悲哀。黑猩猩还会露出哀伤的面容。在这个意义上,它们也有这样一个作为mind的心,它是心理学的对象,所以还有动物心理学,专门研究动物心理的。

但是人心不仅于此,人心还有超出生物层面、心理层面之上的一个层面。这个层面,英语当中就找不到词来表达。德语当中有一个词:Gmute。它是指超生物、超心理层面之上的心。

心有这个方面,中国人非常早就明白了,在先秦的时候,通过孟子明白了这一点。孟子讲的心,不是生物学的对象,也不是心理学的对象。孟子讲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被称为善之四端。这个心,既不是生物学所能研究的,也不是心理学所能研究的,它是哲学的题材。人心有无限的一面;heart(心脏)、mind(心智状态),是心的有限的一面。

有人说,你拿出证据来说明我们的心有无限的一面。证据在哪里?证据很清楚。

人的存在是时间性存在,我们活着的每一个当下都在筹划着未来。比方说我此刻正做讲座,我说出这句话来的同时,正在筹划下一句话,我们每一个当下,都是在对未来的筹划中度过的,当然,也携带着过去。所以时间其实是三维的,在它的每一个瞬间里边,有过去、现在和未来。那么未来是什么?未来还不是事实,未来是尚不存在的东西,我们却在筹划着这尚不存在的东西,这件事情本身证明了人心有无限的一面。

如果我们不能突破当下的现实,那么我们的心永远只是有限的,我们欲望的对象、我们认知的对象,无一不是有限的事。但是倘若我们要突破限制,我们要超越现实去设想一个尚不存在的东西,就是指向未来,这便证明了我们的心有无限的一面。

心有超越现实的一面,也就是说心提出理想。我不敢相信动物有理想,当然你不能这样问:你非动物,安知动物没有生命理想?这样我就无法回答。但是我们可以确凿无疑地回答的是,我们作为人,肯定有生命理想,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好,那就同时证明,人心有无限的一面。

这个无限的一面如何安顿,使人生成了问题。什么是人生问题?这就是。

假定有某人经过好多年的努力,积攒了一大笔钱,终于买下了他梦寐以求的那幢豪华别墅。当他买下豪华别墅的那一天,他心里这样想:从今天起,我的幸福人生开始了。他这个想法能成立吗?肯定不能成立,因为这幢别墅将来一定是别人住的,他自己只是暂时地住一住,他现在不知道将来是谁住。我们都是人生匆匆的过客,我们的心的无限的一面是无法安顿在哪怕再豪华的别墅上的,因为它还是个有限的事物。

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行走,有时候失败,有时候成功,每一项具体的成功都不足以安顿我们心的无限的一面。假定我们达到了我们曾有过的所有的目标,结果会怎样呢?结果就是陷入空虚。

先出世再入世

于是,那个问题始终还在:心的无限的一面,如何在这世界上安顿?

其实结论已经清楚:它无法安顿在现实世界里。因为组成这个现实世界的所有事物,无一不是有限的事物。但是,我们生命内部的麻烦终要有一个解决的方法,因此解决的方法一定是超越现实世界。

中国先秦时候的先哲们从一开始就认识到,安顿我们心的无限的一面,只有先走一条路:出世,即超越现实。

西方人的心也是人心,同样面对这个问题,那么他们也得出世,他们走的出世的路是宗教。

基督教教欧洲人怎么出世?第一,我们的灵魂是有罪的,原罪,而且无限的卑微渺小,这个有罪的灵魂必须得到拯救。拯救灵魂的是谁?上帝。上帝就是超越现实的存在。欧洲的基督教安排了这样一条出世的道路:把每个人的人生看成是上帝意志的体现。

比方说一男一女准备结婚。结婚是世俗的事情吗?不,必须把它神圣化,在教堂里举行婚礼。两个人结为夫妻,这不是光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们结成夫妻这件事情是上帝的事业的一部分。你如果真参加过基督教的婚礼,你会体会到这一点。

中国人不是这样,因为没有上帝管这件事情。所以婚礼当事人的两个家族在一起热闹。这件事情是家族在做主。西方的婚礼是牧师或神父在做主,整个一套仪式走下来,这件事情终于做好了,这一对夫妻从此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夫妻之关系,婚姻之家庭是上帝事业的一部分,是上帝的计划的一种实现,崇高了,神圣了,这种认识就是出世的精神。

你如果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你天天在出世的精神中活在当下,你会把你的每一个行为看成是上帝意志的体现:我正在把我的生活的内容作为奉献给上帝的礼物。西方的基督徒就是这样安顿了他们的心的无限的一面,这是用宗教的方式来安顿。

中国人则不用宗教的方式来安顿,而是用哲学。中国人在哲学中出世。了解这一点,非常根本。

我们不要把中国儒家的学说仅仅看成是一种普遍的道德教导,把孔子仅仅看成是给予我们道德教诲的老师,他教我们怎样做一个好人——不。儒家的学说是哲学,哲学一定首先提出出世的原则,即提出一条超越现实的路,然后再回到世界中来,那叫 “入世”。

中国人后来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大家也许都听说过:

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情。

这句话,正是中国哲学的根本精神:先出世,后入世。 假如你从未出过,如何谈得上入呢?入的前提是出。假如你从未出过世,你就只是在世,就像你从娘胎里出来就一直在世一样,那么你的心就无从安顿。由于你出过世,再回来,你的心安顿了,心的无限的一面有了它的家园。如此的人生始终也在世界中,但有了它的意义和它的精彩。

儒道佛的出世之路

儒道佛三家是中国哲学的主干。

先秦时期号称百家争鸣,有种种的论道的学派,墨家、法家、名家等等,后来大多都衰落了。儒家和道家始终没有衰落,虽然以儒家为道统,但道家没有被遗忘,后来形成儒道互补的精神格局。两汉之际传入中国的佛经,经过好几个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的努力,翻译、理解、消化、吸收,到了唐朝终于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事情——佛学中国化,于是中国之哲学又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即佛学。

儒道佛三家,构成中国哲学的主干。这三家都是哲学的,虽然人们常以为佛教是宗教。其实佛教严格意义上不是宗教,因为它是无神论的,佛教是没有神的,释迦牟尼是个普通的人。我们用汉字“佛”来翻译梵文的Buddha,它的本意是觉者。佛教只是在它在民间流传的形式中显得是一种宗教,有礼拜的仪式,焚香拜佛,求菩萨保佑,等等,像宗教,但是佛教的精神不是宗教的。

儒道佛三家关于如何实现出世和入世的统一,侧重点不一样。我们要具体地来看,儒家教我们如何出世,道家教我们如何出世,佛家又教我们如何出世,以及这三家如何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情。

我们在世界中生活,便是人生。人生的内容是什么?做事情。 不做事情的人生不能算人生,这是可以肯定的。 做事,在汉字中就是一个“为”字。怎样的为,才是出世和入世的统一呢?儒家有儒家的原则,道家有道家的原则,佛家也有佛家的原则。

先看儒家。儒家是如何说为的?

无所为而为。

何谓“无所为而为”?这句话针对的是另一句话,即“有所为而为”。

什么是有所为而为?也就是说我们做事情,通常总想达到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结果,我们总把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当成是通向有利于自己的目标的手段。事情总是指向一个在它之外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做事情,就称为“有所为而为”。

儒家反对如此做事。儒家说,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不是因为它是达到一个功利目的的手段,而是这件事情本应当做。这件事情并不是手段,它自己就是自己的目的,它自己就是自己的价值,它自己就是自己的意义。不做,就错了。这便是无所为而为。

什么是无所为而为的做事境界?举例而言,假如你投资开一家商店,这在经济学上看是个投资的行为,有明确的利润目标。这无可非议。但是如果你开这家商店的同时,没忘了在你商店大堂的墙上书写着四个字“童叟无欺”,这就表达了商业行为的自身价值。你若投资开一家民营医院,也有利润目标,这没错的,无可非议。但是你没忘了在你的医院门诊大厅的墙上书写着四个字“生命至上”,这就表达了医疗事业的自身价值。假如你投资办一所民办学校,当然也会有利润目标,但是你没忘了在你的教学大楼的墙上书写着四个字“有教无类”,这就表达了教育自身的意义。开商店,开医院,开民办学校,这些事情本身并不是通向资本利润的手段,它们本身就是目的和意义。

这就是儒家之精神。儒家告诉我们如何超出现实利害得失的关怀,来看这个人世间种种的事情,它们本来的不朽的价值是什么。这是儒家的出世而后入世,概括为一句话:无所为而为。

某事做了之后的结果对自己有利还是不利,是有利于自己还是伤害了自己,一点不应当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我们做这件事情,是因为这件事情本应当做。这样的人生将永不失败。

再来看道家。道家又如何说“为”呢?可用一句话来概括:

无为而无不为。

道家所说的无为,不是不做事,而是指不人为地做事。但事情不都是人在做吗,如何又不人为呢?

人为,这两个汉字合起来,又是一个汉字:伪。这一合,意义就出来了。伪就是造作。你做事情若在天道之外,人为的因素就来了,这就是伪,就是造作。

儒家和道家,都是中国哲学,是中国哲学,便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天人合一。儒家也主张天人合一,道家也主张天人合一, 但它们两者有差别,儒家的重点在人,道家的重点在天。道家认为,人类生活的幸福都来自天,人类生活的苦恼都来自人自己。所以在天人关系当中,道家的原则一定是做减法,即尽可能地减少来自人自己的因素。

只有通过做减法,才能领会天道。天道并不写在天空上让我们看见。

举个简单的例子。我要吃饭,大家都要吃饭,因为我们都有胃。肚子饿就得吃饭,因为天道让我们有胃,所以吃饭是符合天道的。但是若非要吃到法国大餐不可,否则不能算吃饭,这立刻就是人为,就是伪了。所以按道家的原则,吃饭恐怕是八个字:

已饥方食,未饱先止。

道家在战国时候有一个人物叫列子,我们大概听说过这个人,很潇洒是吧?御风而行。列子讲过一句话,我们看看有没有道理:

生非贵之所能存,身非爱之所能厚。

生命,并不会因为我们百般地贵重它,它就能存在;身体,并不会因为我们百般地呵护它,它就能厚起来。拿这一点来看我们当下,我们离开道家的境界多么遥远。今天的市场上充斥了那么多保健品,全是贵之、爱之。我们因此就真存真厚了吗?无为,就是清洗掉一切造作,这样,我们做的事情自然符合天道。

道家讲人生,原则就是如此。

再来看佛家。佛家是如何讲人生在世的“为”的呢?亦可用一句话概括:

无心而为。

人生在世,就是做事。但是做事的境界应是什么?佛家说无心而为。何谓无心而为?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或者那样的事情?因为我们没办法。什么叫没办法?比方说我这辈子做人跟你这辈子做人,做事情的内容不一样,你经营一个企业,我在学校里教书,所做的事情不一样,好像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其实不是的,是我们来到这世界上时携带的业力规定的。

佛家告诉我们,我们这一次来到世界上并不是第一次,也未必是最后一次,我们来过多次了,我们前世、再前世,都来到过这个世界,我们在前世或者再前世所做的种种事情,并不是做完以后就什么也没有了,它造了业,形成一种力量,即业力。业力要流转,所以我们来到这世界上并不是空无一物地来,我们都带着东西来,这东西叫业力。这东西不是父母给我们的,也不是我们出生之后的社会环境给我们的,是我们自己从前世带来的。

佛家认为,我们人生在世做事情,做这样的事而不是做那样的事,能做那样的事而做不了这样的事,都是因各自有自己的业要消。做事情就是消业。如果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做事情就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了消业。由于这个缘故,我们做事情不求结果,最好它没结果。

为什么?有了结果,可能会旧业未消,新业又来,因此没结果是最好的。但是任何事情总有结果,怎么办?我们要让这个结果与自己无关。在什么情况下事情的结果与我们自己无关呢?那就是我们在做事时,心从未牵挂到结果上去,这样的话,事情的结果就不是我们所造的业了。所以心别到结果上去,这就是无心而为。

这就是佛家,听上去很消极是吧?其实是很积极的。假如你做事总求一个有利于你的结果,你的心就上去了。上去以后,按照佛家的说法,就是在造新的业。做事情就去做吧,不要怨天尤人,这是你本应当消的业。做事情求它没结果,你想想,你愿意吗?这是多么超然的态度。什么叫佛家出世的精神?这就是。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情,禅宗有这样一句话:

除心不除事。

事情你不能拒绝的,不能除了它;但是心要除的,心别上去。我们这个时代是节奏很快的时代,我们每天忙得不得了,也每每感到遗憾,一年忙到头,过年吃年夜饭了,想想今年忙得很,再一想,究竟忙了些什么事呢?又发现什么事都没有,虚度了一年。两种感觉同时在心里出来:真是忙得一塌糊涂,但是忙了一年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佛家教我们除心不除事,心别上去。身体可以忙,心不要忙,那叫身忙心不忙。现在许多情况是倒过来的:他倒没多少事情要做,身不忙,心忙。比如说今天的白领,他总是忙得不得了,加班加点,烦啊……心不上去,你就心不忙。反正想好了,今天是消业去的,朝九晚五,消好了回来。

人生在世许多事情非做不可。佛家说是消业,所以要做事。

道家说,我们做事的时候要尽量去除主观的、自我的因素。儒家说,这件事情本应当做,因为我们不是单个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总和他人处在一定的关系中,我们单个人的生活理想的实现脱离不了与他人的关系,于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个事情,只要是立人的和达人的事情,我也就在其中立了达了,好好地做好它,它不是手段,它自己就是目的,这是儒家。

儒道佛三家合起来,中国哲学解决了一个基本的问题:如何实现出世与入世的统一,或者用我们今天最普通的话来说:如何实现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的统一。

《寻觅意义》,王德峰著,果麦文化|山东文艺出版社2022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