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译者”金晓宇和父亲:吵架会叫救护车,父亲为不添麻烦会捐献遗体,儿子最终归宿或是残疾人抚养中心
《澎湃新闻》记者陈媛媛实习生陈蕾丁超逸薛柯
51岁的金晓宇第一次使用智能手机是今年初,那是妈妈生前使用的手机。
通讯录上除了妈妈的老朋友外,他开始有自己的联系方式——的同学、老师、翻译和记者。
去年冬天,父亲金性勇在殡仪馆给杭州当地媒体打了那个电话,发生了这些联系,“你能帮我写下儿子的故事吗? 我儿子是个天才,他现在在精神病院,他妈妈今天刚走。
”
他说的儿子金晓宇是躁郁症患者,也是翻译。
未病来袭期间,金晓宇在一间20平方米的房间里,自学英、日、德三种语言翻译了22本,鲜为人知。
他在高中被确诊后,父亲金性勇的生活轨迹也发生了变化,照顾生病的儿子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
媒体关注着这对父子。
几个月后,父子迎来久违的好消息——金晓宇应邀加入省翻译家协会; 出版社的慕名来了,给他涨了稿费,然后他失明的右眼接受了治疗。
但是,当别人离开时,父子俩的生活又恢复了沉默。
危机感始终笼罩着他们。
每天,金晓宇拼命抢时间翻译; 而且,金性勇战战兢兢地照顾着儿子,担心将来孩子无依无靠。
沉默的家
在金晓宇的家里,最鲜明最容易被忽略的是特别的沉默。
7月份以来,杭州陆续发出高温警报,天气炎热,室外知了叫,有喧哗声,但餐桌上的父子很安静,只有头顶的吊扇嘎吱作响。
吃饭前,金性勇先把菜夹在儿子碗里,除了有特别表示外,本文照片均由《澎湃新闻》记者陈媛媛拍摄
金晓宇先打破了沉默:“今天的虾几乎都是活的。
”他一边吃饭一边低头说。
这家人的饭菜里几乎都有虾、黄瓜和西红柿蛋汤。 因为金晓宇喜欢。
父亲剥掉虾,没有看到儿子。 “是吧。
一斤多少钱? ”
“二十三。
”
“很好。
”
每天午饭一开始,金晓宇就谈论早上买的菜。 这是他们一天中难得的对话。
父亲不明白金晓宇问菜价的心情。 ——担心父母不在后,不能翻译和自理,从2、3年前开始训练独立生活的能力。
但是,父亲觉得儿子很无聊,就简单地回答了。
这不足为奇。 金晓宇的感情没有痕迹,经常被无视。
他高中时患有双相情感障碍,长年服用镇静药物,一脸没有情绪的表情。
即使汗流浃背,他也只是抱怨“热死了”,皱起了眉头。
他很少笑,笑着扬起嘴角,3秒钟,很快就回收了。
不过,平时和他接触最多的民警提醒我,金晓宇的表情木讷是件好事。 自己多说的话,会生病的。
将近30年来,他一直“养”在家里,很少接触别人,说话结巴、不停搓手,只有面对父亲才能放松。
父亲金性勇,87岁,正好儿子的三轮长大了。
他有长寿的眉毛,笑起来很慈爱,很健谈,但不能和儿子说话。
父子俩相依为命,却各有孤独。
进入他们生活的底层老屋,首先要经过一个朝南的小阳台。 以前,母亲曹美藻的缝纫机放在这里。 她没病的时候,父子俩总是看到她坐在这里做衣服,缝纫机“咯嗒咯嗒”地响。
她去年年底去世后,家里完全陷入了沉默。
再往里走,是阴森森的客厅,也是金性勇的卧室,和儿子的房间隔着一堵墙。
金晓宇一家1987年搬进来后,老房子就再也没有装修过
父亲的生活围绕着儿子。
正值酷暑,天亮得很早,五点多了。 金性勇还躺在床上,耳朵仔细地辨别着儿子房间的动作。 ——最初钢床叮当作响。 必须翻身起床。 随后,应该是“滴”一声,关掉了空调; 后来,长椅撞上了,房间里亮了灯,他确实出了门走进了厨房。
妈妈生病卧床后,金晓宇主动承担家务,早起烧水,准备早餐。
一切准备好了,他拉了长椅,坐下准备吃饭,父亲站起来跟上。
7点左右,金晓宇出去散步锻炼,买菜,一个小时后回家做虾。 他走进房间,开始埋头于翻译。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之后一整天他都不出门。
午饭是父亲的任务。
一般九点半,金性勇迈着吃力的步子走进厨房,身上哪里有问题,他的脚浮肿得很厉害。
这一天,他想把猪蹄放在盘子里蒸,但筷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他低下身子,看着筷子,犹豫了几秒钟,慢慢弯下腰捡起来。
对这个年龄的老人来说,做饭已经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了。
平时金晓宇住院后,会去社区食堂做便当吃一天,只要儿子在家,他一定做饭。
因为害怕做饭晚了,所以儿子的午休也晚了。
父亲做饭后留在锅里保温,然后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
听到儿子开门的声音,他又走过去做饭、上菜。
午饭后,金晓宇继续闭门翻译,不时能听到他读外语的声音。
隔着一堵墙,父亲坐在沙发上,读文学书,读报纸,写东西,累得打瞌睡。
很多时候,金性勇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金晓宇在邻居家当翻译
同情和父爱
金勇在笔记本上写了《父与子》几个字。 父子在一起的喜悦,融合了最无私的爱和充满信任的友谊。
我们悲伤地发现,儿子成年之前的这段时间,也可能是这两个男人一生中最亲密的时间。
年轻时,给金性勇和金晓宇拍照的访问者提供了照片
但金晓宇说,他性格的变化,可能是从眼睛受伤开始的。
那一年,金晓宇6岁,哥哥金晓天9岁,父母是工程师,一家四口人住在天津的家庭大院。
那天父母上班后,金晓宇和哥哥去邻居家玩。
他正在读图画书的时候,邻居的孩子拿着气枪,铅笔从气枪里跳了出来,击中了他的右眼。
第二天,晶体摘除手术结束,眼睛瞎了。
金晓宇一只眼受伤后,一家人的生活看起来很平静,但水面下却波澜万丈。
金晓宇说,从那时开始,妈妈就经常说眼睛不好,学理科不行,也看不了显微镜,所以上数学课就聊糊涂了。
后来,他偷了同学抽屉里的卡片,渐渐地就讨厌学习了。
为了让他能好好上学,6年来,妈妈为了他学了3次,但他上了6年级,厌学反而更加严重了。
1984年,金晓宇小学毕业后,在天津生活了22年的金性勇决心带着家人在杭州生活。 “因为心里很难过,他的眼睛在天津丢了”。
在金晓宇的印象中,他换了个新环境,学习状态很好,但初三又旷课了,每次不去都是一个星期,到了高中喜欢上围棋后,就“大致”旷课了。
到了高中,金性勇发现儿子脾气“古怪”,生气的时候会掉东西。
他带着儿子去了医院,被诊断为“躁郁症”。 医生的话我现在还记得。 “这个病来得快,去得快,治好了很有可能复发”。
金性勇写信给专家医生寻求治疗机会,并就如何使儿子融入社会为受访者提供了照片
从那以后,金晓宇开始每年至少住院两三次。 当时还没有医疗保险,每次住院一两个月需要万美元。
这个家庭开始为钱而烦恼。
就在第二年,金性勇作为儿童用药科的副主任驻在泰国。 他很珍惜这个机会,妻子也去鼓励他了。 因为可以拿到国内外的两个工资。
他出国两年来,儿子的求学心经常出问题。
1990年,金晓宇放弃了高考。
过了一段时间,又想继续学习,重读一年后考上了杭州大学外语系,但因为文件上有缺课的记录,没有被录取,转入浙江树人学院读国际贸易专业。
他刚读了半个学期,不熟悉学校的环境,病情发作,醉酒后跑到学校老师的车上蹦蹦跳跳,被送到医院,不久就辍学在家。
在异国,金性勇记得最多的是金晓宇,为此他给儿子寄了明信片,鼓励儿子“奋斗”。
记住我的话,奋斗……世上短如春梦,亲情如蚕丝,不计较劳心,万事托付儿女。
幸运的是,第二个孩子合格了,情况让我有了转机,明年家人团聚,天伦之乐已定。
“什么感觉都没有,”金晓宇想起来了,“看了就放在一边。
”
这时,大儿子金晓天刚从复旦大学数学系毕业,进入银行工作,几乎不需要父母操心。
金晓宇对父亲说,你对哥哥是爱,对我是同情。
金性勇听到悲伤,他对金晓宇说:“你眼睛不好,我同情你。
你病了,我也同情你。
但是你是我儿子。 我也爱你。
两个加起来比哥哥还多。
”
一家四口合影,右边一人为金晓宇的访客提供照片
渐渐地,金性勇意识到自己和儿子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完全不听话。 在确诊之前,我告诉他做点什么”。
更为难的是,儿子不怎么说话了,笑容也减少了。 一生气就弄坏了冰箱和电视,把门踢出了洞。
“轻生”与“休养”
金晓宇并不是没有想过自杀。
他结业后,曹美藻为他报考了浙江大学英语系短大的自考课程,后来为他找了一份书店的工作。
在金晓宇的记述中,那一天很痛苦。
他当时没有主见,听从父母的安排,成为柜台的营业员,帮顾客找书和收款。 虽然需要与人交流,但他的性格不善于与人交流。
他赚的钱,都上交家里了,我开始觉得工作没意思了。 “可能是头脑昏沉,精神有问题。
”
他感到不能继续工作,但妈妈又找了另一家书店工作。
金晓宇说,“我不去工作。 妈妈坚决不行。 即使死了也要出去,去工作。
”
那天金性勇扑通一声,跑过去,看到儿子坐在地上,才知道儿子本来打算把皮带系在窗户上轻生。 好在皮带没系好,断了。
此前,金性勇在泰国时,晓宇也曾因轻症大量服用安眠药,痛苦地倒在地上,被母亲发现后送往医院洗胃。
金晓宇说,第二次轻生后,父亲决心“在家里养”他,母亲想管他,他开始在家看书、自学语言。
为了兼顾儿子和外出打工,金性勇夫妇相继从原来的单位“退休”。 这个选择的好处是,名义上提前退休,但可以照常领取工资。
后来曹美藻每天都去证券交易所炒股,金性勇是一个在小厂做新药开发的技术人员,工作灵活自由,很容易照顾儿子。
张兰芬是曹美藻的好朋友,她记得当时曹某的心情一直不好。 她曾经专程从苏州赶到杭州看望她,曹某每次都对她说:“我小儿子怕见生人。”
两人每次见面都住酒店,但她很少去过曹家,只见过金晓宇的背影。
不久,张兰芬从曹那里得知她的长子金晓天没有告别就去了澳大利亚,杳无音信。
在父母看来,破碎而难以启齿的生活,对儿子金晓宇来说是前所未有的自由。
“从那时起,我感到人生有点幸福,”他说。 “没有人管我。 我想做什么?
”
但是,这段时间,他面临了新的压力。
他不想被人认为是“啃老族”,为了证明自己能养活,他关注了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四次出去找工作,去过印刷厂、网页设计公司、旅行社,但都因为精神和能力的问题没有留下来。
最远的时候,他打起精神来,一个人去横店找英语工作。 以前,他听说妈妈的大学同学在这家公司。 当时,他既会英语也会日语,通过了面试,但被父亲回家了。
那时候,父母也找了一些关于医药和油漆的论文,让他翻译。 他很乐意做,但生活非常少,他一年只能翻译大约一万字。 少的时候只能赚600元。
当时,他觉得一生中能翻译一本书是值得的。
翻译与疾病
后来,在金晓宇的世界里,翻译成了最重要的事情,所以电脑是他最珍惜的东西之一。
他很节俭,夏天睡觉不开空调,但担心电脑热坏了,每次翻译都开空调; 不翻译的时候,他担心会掉灰,给电脑和主机盖上花白布; 父亲也发现,每次生病都不碰电脑。
他翻译的第一本书是《船热》,这个机会是妈妈为他争取的。
2010年,曹美藻去南京大学参加同学会。 老同学知道金晓宇做了一些翻译工作,为他领导了南京大学出版社。
不久,出版社寄来了小说集。
金性勇先生记得很清楚。 本来出版社只想让金晓宇翻译一章,等儿子拿到书后才开始翻译。 除了吃饭和厕所以外,我很少出门。 只用了两三个月就完成了整本书的翻译。 “几乎不需要查词典。
”
金晓宇正在翻译的桌子,屋内光线很暗
但是,交稿后,图书出版滞后,金晓宇度过了非常焦虑的一年,他再次陷入了“没戏”的危机。
父亲的日记本上记录着他当时的状态。 ——出院后,连续两顿饭不吃,也不吃药。 熬夜玩电脑游戏; 直到他吃药,“总算喘了一口气”,“大家都平安睡了”。
金晓宇的第三本翻译是《嘻哈这门生意》,从翻译结束到出版花了很长时间。 最严重的时候,他几天不吃饭,胃肠粘膜被破坏,想死了。
遇到难翻译的书,让他很痛苦。
迄今为止,他认为最难翻译的书是《好兵》。
这是英国作家福特在20世纪初写的代表作,他刚读完第二段,就陷入了一个陌生的语言迷宫。
于是,他决定先一个一个地取出单词。 毕竟单词还没写完。 他住院了。
因为他不能掌握疾病出现的规律,所以他的翻译日程上,没有休息日、休息日,直到他身心疲惫住院,才完全抛弃了翻译。
这倒使他感到乐趣,“在医院里等于休息。
”
金晓宇记录下了自己翻译时间和住院时间受访者的照片
相比之下,一本简单的书,他用了一两个月就翻译好了,一交错,他就埋头于下一本书,不留休息时间,以免身体不适。
如果等不到新书,他就会学习新外语。
躁郁症来势汹汹,随时都可能夺走他的正常生活。
金晓宇始终如履薄冰,“在翻译的过程中,我希望能简单一点; 在校对过程中,我祝你顺利一点; 如果不翻译的话,祝你学习时平安。
”
这在金性勇的记忆中,也形成了儿子把手头的书翻译完,接不下一本书时,容易发病的规律。
翻译是他生活秩序的支点。
但金晓宇自己的解释是“混日”,他计划翻译数量从产生到死亡,每年都要达到一本。
开始翻译的时候,他已经是中年了,但现在他仍然觉得一年能赶上两三本。
到了60岁,眼睛不行了,一年就一本了。
危机与徒步旅行
更紧迫的危机是,金晓宇担心父母身体不好,没有人照顾自己,生活无法保障,他无法继续做翻译。
因此,他更着急地加快进度。
2018年母亲生病后,金晓宇的危机感更加强烈。
在此之前,曹美藻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后来被诊断为老年痴呆,摔倒后卧床不起,身体越来越差。
他又买菜,又洗碗,开始履行儿子的义务了。
但这不仅是为了照顾母亲,也是为了培养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
为了有规律地吃三餐,他每天在日历上记录自己吃了什么。 记录下来就是6年。 “到时候,我会防止一个人管理的人消失。
”
金晓宇的许多翻译都与出版者杨全强合作。
在杨全强眼里,金晓宇的交稿速度非常快,“出版界里,大多数人都是拖稿的,他总是很早就交稿,比其他译者都快。
”
作为资深出版者,杨全强十多年前就有了期待。 那是翻译本雅明文集《拱廊计划》。
据他介绍,这本书涉及德语、法语、英语多种语文和知识背景,英文版有900页,卷和难度很大。
他把这本书的翻译交给了金晓宇。 “首先质量有保证,其次时间有保证。
找别人可能需要五年,晓宇可能在两年内出初稿。
”
金晓宇说,翻译的乐趣在于通过阅读获得新知识。
父亲很少目睹过儿子的快乐瞬间。
翻译《狗女婿上门》的时候,他在厨房里听到儿子在房间里“哈哈”笑。
在这个家庭里,笑是稀有品。
等儿子从房间里出来,他一听才知道儿子刚才看到相扑了。
金性勇还注意到儿子特别在意外界的反馈,他的翻译陈列在图书馆里,对父亲说; 网络翻译的评价变高了,也告诉了父亲。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电影的元素》这本书,有读者以为金晓宇翻译错了,特意买了一个原创的对照,发现金晓宇翻译得比原文好,更正了评价,“他很高兴
”
杨全强这样评价金晓宇的翻译水平,“有些译稿我会花10倍的时间处理,但他的译稿在普通编辑学校没有问题。 他是比较专业的翻译。
”
金晓宇已经翻译了22本书,出版了14本,都放在箱子里
不过,金晓宇自认能出这么多书是有运气的,“很多书都是翻译稿费不高,评不了职,别人不想做这个工作,其实别人不想翻译的。
”
除了早年翻译医学化工资料外,金晓宇不让父亲参加译稿编校。
这是金晓宇唯一可以控制的自由。
在过去的生活中,父母充满了“代他承担”他的人生的束缚。 父亲因旷课下围棋而生气,撕毁了他最喜欢的围棋书。 母亲自作主张地给他转了三次学,但在转学之前,她怕他淘气地出去,把他关在家里。
父亲现在像儿子的助手一样,帮助他通过邮件接收外文样稿,翻译印刷,寄样书。
在将近10年的时间里,金性勇冒充儿子的名义与出版社编辑对接。
杨全强有时候不知道是谁在和他说话,“他们是二位一体,谁联系我都一样,关于稿件的沟通。
”
现在金晓宇翻译的书讲的是秘鲁一带的历史和考古学知识。
他说他一有机会就想去南美洲旅行。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可能,“这都是现在的异想天开。
“因为他累了出去的话,精神会变得不集中,容易发病,只能呆在20平方米的房间里。
隔阂和链接
第一次见面采访的那几天,我有点紧张。
父子俩很少说话,但“擦火”很容易。
面对儿子,这位父亲总是很小心。
开始吃饭的时候,金晓宇看到桌上多了一双筷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生气地问。
有一次晚饭的时候,金性勇站起来准备做蛋包饭。
金晓宇在旁边提问,他一听就知道儿子不高兴了,答应不吃炒饭,走进厨房,还是端起了锅。
“请不要跟着我。 ”父亲恳求道。
“你还在继续炒蛋(米饭)吗? ”
父亲回来了,受不了脾气,“你能让我自由一点吗? ”。
最后,父亲放弃了自己喜欢的蛋包饭。
在这个家里,可以很好地看到父亲照顾儿子的无能。
情况有时会更严重。
很久以前,金晓宇的病情发作,拿起敌敌畏对着父亲喷过。
他没办法,站着让儿子喷,等儿子喷完,他就洗澡。
“我是他的父亲,气瓶。 ”儿子放火后,金性勇并不是理论错,“他很开心。 马上就很开心。
”
他心里最清楚。 儿子的病需要静下心来。
于是,他提醒自己:“不要激他、骂他、打他。”
但这只是冲突的一种,在和父亲争吵时,有时能看到金晓宇的无奈和无奈。
7月16日,一大早,金性勇不吃早饭,准备出门体检,金晓宇发现父亲卖了旧书,开始对父亲发火。
他把阳台上的旧东西放在门外,故意问父亲:“你是怎么扔在这里的?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用,暖风器什么的乱七八糟的都不要。
”
金性勇拄着拐杖,站在门前。 “怎么办? ”
“我的东西呢? ”金晓宇问。
金性勇锁门,打算去体检的地方。
身边的金晓宇不肯退让,他紧挨着父亲,用破碎的声音威胁要开门,仿佛一定要讨说法。 “丢了东西也没关系。 我会把房间的钱都破了。
”
“这不是普通人的话。
“父亲说了狠话。
“你很正常,”金晓宇进一步点燃,“你把我的东西都丢了。
”
两人僵持了二十分钟左右,金性勇站不住,坐在凉亭的椅子上,金晓宇突然走了。
随后,金性勇担心儿子发病,联系了派出所民警。
他为儿子收拾住院的洗漱用品,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儿,表情凝重。
体检时间快过了。 他还要起床出门。
金勇打算为儿子收拾病历和身份证,带他去医院
就在到达体检中心之前,金晓宇突然出现在父亲身边,看起来很平静,他搀着父亲,帮他找科室、吃早饭……。
但是体检结束回家的时候,他看到父亲放在椅子上的行李,马上又生气了,开始拨打120,说父亲要送他去精神病院。
半小时后,民警与社区工作人员一起将他送往医院。
过了两个小时,金晓宇给父亲打电话说,自己冷静下来,又被接回家了。
张健是带金晓宇去看医生最多的民警。
他说,父子因一点小事经常矛盾,有时金晓宇会和父亲吵架发病。
两天后,我和金晓宇谈到了以前的冲突,问我为什么生气。 他解释说,卖掉的旧书里有高中围棋书和自考书,他很珍惜。 “我这一代人读了这么多书,他都给我处理掉了……”
金晓宇很遗憾自己控制不了脾气。 他推测可能是遗传的原因,也可能是习惯。
他想起以前父亲也在家里生气,无缘无故地骂他。
最大的创伤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父亲教我写“多”字,但是那个字很难叠起来。
结果,啪的一声,父亲给了他一巴掌,门牙被打掉了。
两天前,和父亲吵架的时候,他突然跑了,是因为担心自己会伤害父亲。
出于同样的原因,近两三年,金晓宇主动拨打120就诊。
这次到了医院马上就回来了。 他之前住院出来,以为妈妈已经离开了,所以他害怕再也见不到爸爸,又赶紧出来了。
金性勇说,儿子生病前,他脾气不好,有父母的威严,孩子必须听自己的,必须听,不开心。
但儿子生病后,他意识到他改不了孩子的脾气,只能先改变自己,“他是父亲,我是儿子。 那样的话还是不行。
”
在张健眼里,金性勇溺爱儿子,有时金晓宇生病了也不告诉民警。
在最艰难的时候,金性勇一边照顾卧病在床的妻子,一边照顾发病的儿子,他舍不得带儿子去医院。
金性勇每次都对张健说:“我们能照顾他。 我们三个在一起。”
用类似的话,金晓宇在母亲的回忆录中曾用“母亲、父亲和我三人,三位一体”来形容。
我问他,是什么力量把你们三个联系起来的?
“彼此都需要吧。
”
金晓宇说,原来人是一个完整的木桶,他只有一个长板,那就是缩在家里努力学习,这块木板起作用靠父母——,如果不是父母围着,木桶里的水一点也不积水
最后一盘棋
报道前,几乎没有人知道金晓宇在家里翻译。
对门旁边的亚伦说,这家人“无语”,出门很少打招呼,直到金晓宇发病被送到医院才有动静。
去年11月,他意外地发现平时关着的前门放着花环,才知道曹美藻去世了。
金性勇说,妻子走后,他虽然心痛,但松了一口气。 妻子走在他前面,说不用担心照顾儿子。
不好的是,之前的两个人各有一个月五千元的退休工资,现在妻子的这部分没了,留给儿子的钱也少了。
今年1月底,金性勇签署了遗体捐赠协议。 他不想在自己走后,在事后处理上给儿子添麻烦。 “他一个人,人家收下了,我到了那边,衣服也不换,拿去就行了。
”
我是说,晓宇知道吗,他觉得呢?
“晓宇稍后就知道了。 我走后他就知道了,”金性勇重复说。 “我和他商量过了,但他没有让我这么做。 我说我决定了。
他的一般话尊重我的意见。
”
作为父亲,金性勇首先想帮助儿子翻译,让他“有饭吃”。
现在他最大的担心是,自己走后,儿子住在哪里? 发病的时候,谁送医院? 出院的时候,谁去接?
儿子确诊30年来,每次发病,金性勇都送医院,接回家。
在医院,儿子每周都会打电话来。 “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他很疼爱儿子。
过马路时,金晓宇主动帮助父亲
在父亲心中,无论是医院还是残疾人养育中心,都是和家两回事。
他不想让儿子住在外面。
所以,他最后还有一个愿望。 希望有人在生活上照顾儿子,在他休息期间,帮他做点什么,为儿子抽出时间做翻译。
在这几个月里,金晓宇收到了两封情书,一封是离婚的单亲妈妈寄来的。 另一封是父亲为患有癫痫的女儿写的。
金晓宇试图与对方取得联系,但前者称自己坦白是误会,后者两人都不积极,因此断绝了联系。
对他来说,现在找对象不是爱情的问题,而是照顾的问题,他认为:“不要让我家和钱卷走……以后离婚就麻烦了。”
他很少有情意萌发的时候。
第一次爱的记忆是幼儿园的同学,那个会的两个妈妈开玩笑说,长大后两个人要结婚。
之后,胤业后,在书店工作。 店员又漂亮又能干,他很心动,但觉得“不适合”,不敢积极工作。
后来,母亲劝他先工作再回家,他再也不动心了。
到了40岁,金晓宇翻译完了10本书,父母给他安排了第一次相亲。
对方离开了,和他同岁。
来过一次家,拿走了两本翻译书,但之后就没有联系了。
金晓宇觉得自己没有谈情说爱的经验,不知道能相信谁,相信就好了。 “反正总会有办法的”。
如果不能等到儿子有了家庭,金性勇只能带儿子去残疾人抚养中心。 “我无能为力。 我去的时候想到了这只手。
”
责任编辑:彭玮图片编辑:蒋立冬
校对: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