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耳官方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这片被枯树覆盖的野外转悠了一圈之后,余夏还是要面对严峻的现实——她似乎走过了。
现在,她把她的医疗箱搭在肩上颓废地缩在这个屋顶透光窗通风的破庙里,一脸遗憾地怀疑着人生。
身上的白大褂早就在丛林里穿梭肮脏了,残夏也顾不上这些小事,脱下白大褂坐着。
她是兽医,是救助流浪动物的专家。
工资不高。 也可以说支付与收入不成比例。
她从上大学到毕业取得兽医资格,余夏在这条路上为爱发电五年。
其间,虽然得到了很多人的质疑和困惑,但余夏也没有放弃过——。 因为她爱这个职业,爱着毛茸茸的小动物们。
人可以没有梦想,但不能不长毛!
但是,现在,爱和梦想自不必说,生存也是一个大问题。
她真的只是像往常一样跟着车队出发救援,为什么睡在车上醒来就到这里来呢? 不会是在她不知不觉中被一辆奇怪的大卡车给做了吧?
余夏叹了一口气。 现在,她身上除了医疗箱外,还有一部没有信号的手机,她点亮屏幕上锁,重复着毫无意义的操作,她又叹了一口气。
“啊……完蛋了……”她喃喃地说,眼睛看着天色越来越黑的门外发呆。
风进来了,到处都是破损的寺庙里进了凉风,晃动的木门嘎吱嘎吱,残夏的鸡皮疙瘩也冒出来了。
这个时候要是长了毛就好了……
“啊……”余夏又叹了一口气,同时她
好像听到了什么小动物的呜咽声夹杂在风中。 “唔……”
这是——!
残夏马上振作起来,参加救援活动这么久了,她总是对这样的声音很敏感,就像耳朵里有雷达一样敏感,再小的声音也能及时捕捉到。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背着医疗箱寻找声音的来源。
“小狗? 还是小猫? 你在哪里? ” ”
残夏轻轻走着,小心翼翼地越过地面障碍物,视线横穿各种角落扫描,除了被腐蚀的不明身份的垃圾以外,没有看到小动物的身影。
怎么叫,那小动物也不再出声了。
余夏有点着急,屏住了更大的呼吸。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确信声音的主人一定在这座破碎的寺庙里。
放眼望去,除了发霉的树桩,这座破庙里只有一个布满苔藓和蜘蛛网的雕像。 再也看不到本来面目的神像前刻着繁体字般名字的《慈念怀仁四季真君》,那半双眼睛仿佛在凝视着她。
余夏的心里有点害怕,她轻轻地对着神像鞠躬,在心里默念。 “尊敬的慈念怀仁四季真君,小女人千里迢迢打扰。 另外,请大人不要和小女人计较。 —— ”
……砰。
‘
不凑巧,沉重的东西落下的声音,伴随着痛苦的哼哼传入残夏的耳朵,她很快确定了声音的位置。
不会吧?
夏天向着神像的后面,望着一堆腐烂木材变成架子的角落。
她轻盈地走了过去。 那时,她注意到地上有很多拖动的痕迹。 他们快凝在一起了,有一股腥臭的铁锈味,越接近那堆木材上的红锈痕迹就越晃眼。
余夏心中一凛,在没有光的角落里,她看到一条黑色的尾巴毫无生气地垂在地上。
直觉告诉她,下一个画面绝对会非常震撼或者血腥。
血腥味和腐臭从缝隙里飘来,她蹲下,用尽量不惊动里面动物的力量挪开碍事的木材……
然后,她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明显。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真正看清的时候,残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
这是一个人,但不完全是人。
眼前的生物有着人脸、胸部、臀部、双手双脚,但它的黑尾巴确实与他相连,头上也戴着不可忽视的兽耳。
是半兽人!
余夏听到三观破碎又在重组的声音,心脏跳动得很厉害,不敢相信只存在于幻想故事中的生物会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兽耳少年看起来有十二三十岁左右,整个人都快要和地上湿漉漉的污渍融为一体,像一个肮脏腐烂的拖把,恶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少年已经奄奄一息了,但还在坚强地支撑着,眼睛死了在等着她。
“嗯——! ”
他想用凶狠的声音吓吓这位不速之客,但刚一开口,凝固的血液又从嘴里溢出来了。
血液里从脖子到胸部都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污垢,湿透了不能说是衣服的破布。
余夏从没见过这么大量的血,突然慌张地说:“你没事吧? ”
少年为了遮住衣服,蜷缩在地上,双手双脚有不同程度的红肿和骨折,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连指甲都覆盖着,露出红而柔软的血肉。
一定很痛! 必须马上处理伤口!
“请不要惊慌失措。 我先带你出去……”
余夏轻轻一声响,双膝跪在地上,俯身向少年伸出双手。
‘呜呜呜——!”
可是还没碰到他,少年先发出了恐惧无比的尖叫,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支起来,想要远离她。
可是红肿的四肢俨然已经无法支撑他的身体,一吃痛,人又摔回了地上:“呃唔!”
余夏趁机伸手托住他,并借力将人拖了出来。
即使他挣扎地再厉害,破碎的指甲甚至划破了她的手背,余夏也没有松手,反而将少年死死扣在了怀中。
他很脏,很臭,自己唯一的衣服会被弄脏,但她一点也不在意。
因为余夏看见了,少年那漂亮的金色眼睛里满满都是刺眼的绝望与痛苦,以及——求生欲。
他说他不想死。
是啊,余夏当兽医的初衷就是想要给予这些无人在意、被世界遗忘的小生灵拥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一个能够暂时停留的港湾。
就算,就算是兽人也一样!
余夏俨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平常抱抱猫猫狗狗还行,此时变成了一个小男孩,无论是体型还是重量都大相径庭,非常吃力。
她想重新调整一下姿势,双手不可避免触碰到了少年的下肢,微凉的手指让本就瑟瑟发抖的兽耳少年更是虎躯一震,他更加奋力的想要摆脱异样的触感,从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嘶吼:“啊——!啊——!”
他在奋力挣扎着,可无论如何,过重的伤势剥夺了他所有的力气,疼到麻木的身体也早就不受他的控制。
少年的金瞳暗淡了下来,刺耳的惨叫不知何时转为隐忍的呜咽,这是他对于自己无力反抗以及即将到来的死亡作最后的哭诉。
‘乖,不要害怕。
‘余夏轻声安抚着,身上早就被蹭得脏兮兮的,这下也再不用顾忌什么,她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怀中少年大概有一只半大大型犬的重量,对于狗来说或许是正常,但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轻了——光看这骨瘦嶙峋的模样就知道以前没少遭罪
余夏气喘吁吁着,费劲地跨过地上的障碍物:’我会救你的,不要乱动好吗?’
少年不知是否听懂了她的话还是真的没有力气了,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
直到余夏把他放下来时,他几乎一动不动,任由摆布。
那双金色眸子怔怔地看着她,不带一丝憎恶或是恐惧的,像懵懂无知的孩子那样的眼神,干净地像一面镜子。
那里正倒映着余夏的身影。
“……”
这种异常平静的,即将要离去的神情她很熟悉,每一个死在她面前的小动物都是这样悄声无息离开世界。
它们甚至没有力气把眼睛闭上,将这个无情又残酷的世界映在眼中,直至最后一秒。
余夏很害怕他会就这样死去,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话……她恐怕也会疯掉的。
余夏赶急赶忙打开自己的医疗箱,从中取出最基本的工具和药品。
经过简单的检查,最致命的伤口是在嘴里被截断了一小部分的舌头和两颗被拔掉的犬齿,剩余的舌头还有几道明显的割伤,深褐色的舌肉被绞成了肉花,整个口腔黏膜发红肿胀,溃烂不堪。
虽暂时止住了血,但很显然,这种伤势单靠自身的自愈速度是不可能愈合的。
余夏在救助站的五年间,自认为已经见过人间百态,像这样的伤口,显而易见都是人为造成的。
无论见过多少次,她都会为人类的恶意而感到恐惧。
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余夏不敢去多想,更重要的是如何医治眼前人的伤势。
首先是要对伤口进行清创和止血缝合,但在这之前应该先注射麻醉……
等下!兽用麻药可以用在人身上吗……?剂量应该是多少……?应该在哪个部位注射……?
无数的问号在心底滋生,余夏紧张得有点想哭,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一不小心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一点……
“唔呜!”
感受到手下人小弧度的动作,余夏吓得放轻了手上的力度,她看过去,兽耳少年眼眶红红的,焦距不定的瞳孔,微张的嘴不断溢出混合血丝的唾液。
她必须下定决心。
余夏深呼吸,非常紧张。
第一次要给人做手术,术业不专攻,她非常没有信心。
但是……!
余夏从医疗箱里取出针剂和消毒棉球,深呼吸。
‘你相信我吗?’
兽耳少年俨然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瞳孔焦距变大,但少年那尚未松劲的手仍死死攥着余夏的衣角。
那是他对于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