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机构众生相:有钱就能加盟、会做PPT就能成名师、家长只想用钱买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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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显微故事,作者|唐山,编辑|卓然
“应该再找份工作”这句话,已经成为网络教育界人士心中的一个密码。
今年以来,课外辅导机构、网络教育政策频出。
5月《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 (以下简称《意见》)。 (其中之一非常令人震惊。 “明确培训机构收费标准,加强预收费监管,严禁擅自资本化运营”。
多家民营教育公司暂停上市、融资、增资,多家在线教育机构透露裁员消息。
吴川所在的上市教育公司已经连续几年增长受挫,意见发表后,吴川在公司内部网络上看到同事的帖子,只有4个字。
“市场死了。
”
吴川没有拿到上个月的工资,公司也没有做任何解释,吴川也懒得听。
“老板们正要逃跑呢。 请为自己存一点钱。
同事和媒体都来问我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知道,很多曾经的老员工都在上面投稿过。 我只能说——里面说的是真的。
”
这次微故事讲的是包括吴川在内的教育行业从业人员,他们中:
也有人曾是公立学校的老师,但跳槽到培训机构后发现,机构内没有强调教育本身,而是强调了“课程”。
有好的PPT,能引流,就能拿到“百万年薪”;
有人是培训机构负责人,曾断言今年将有50%的在线培训机构消失,但市场需求依然存在,教育机构将走向“黑市化”。
此外,还有在国内上市的在线教育机构的中层。 公司高层没有人真正理解教育。 就连自家的在线教育平台也买了软件,一个月后赶紧上线,以换取股价上涨30 %……
教育是教育者和学生之间的事,但在混乱的市场机构的参与下,这条生态链流入资本、机构、业余教师和家长,是一个数万亿美元的巨大市场,没有人在意学生和教师本身。
以下是关于他们的真实故事:
这几个月,吴川非常焦虑。 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公司的干部等“教育培养新政”的具体措施。
研究政策动向。 这是教育和培训机构的”基本功”。
但是,这次不一样。 吴川显然觉得,公司里的每个人都开始寻找下一套房子,包括高管。
吴川所属的公司是国内知名的上市教育集团,涉及K12全科辅导、学校信息化建设、留学咨询等业务,在全国20多个城市设有分公司。
去年疫情爆发,公司意识到有必要增加在线教育平台,于是带领团队临时委托吴川研发在线平台。
作为年净利润近4000万的教育集团,该公司下设两个部门进行在线平台研发,做了两年多,吴川发现。
“竟然只是建立了框架,完全不能使用。 一部分是竞争对手的框架的写照”。
最后,吴川无奈之下在外面买了一个软件,才一个多月就赶紧上线了。
由于疫情导致学校无法开课,学生必须通过网络教育软件赶上学习进度,网络教育行业在2020年也将红利耗尽。
吴川的公司也不例外,即使是仓促上线的软件,公司的在线业务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短短三个月内股价也上涨了近40%。
好景不长。 2021年初,教育部党组书记、部长陈宝生在2021年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指出,要治理好校外培训机构建设问题。
“加大校外培训机构建设力度,是当前面临的紧迫课题。”陈宝生说。
“这件事必须做。 必须积极地去做”。
此后,各地纷纷出台政策,加大校外机构建设力度。
3月初,北京朝阳区、昌平区相继发出继续停课整顿的通知。
4月,重庆启动校外培训机构培训行为集中专项整治,主要围绕违规举办校外培训机构,参与培训与招生入学相结合的中小学和在职教师组织或培训行为,开展校外培训机构超纲培训,侵害消费者权益。
图|重庆发布消息
“这次政策调整的密度和力度与以前完全不同,”吴川说。 本来教练行业的流动率比较高,一般企业人才流失率每年在10%左右,教练行业在30%左右。
今年的政策不稳定,很多人认为培训机构很难再大了。
“人心背离,大家各谋出路,大部分教师对培训机构缺乏忠诚度,”吴川说。 特别是原本名校偷来教的老师,很快就走了,生源很快就会受到影响。
更糟糕的是,吴川所在的公司虽然有超过万亿的大市场,但市场化、专业化程度与市场规模不相适应。
“很多经营者没有完成向名师、培训者以及商人的转变,”吴川说。 “至少在我们集团,没有计划,没有问责体系,没有决策制度,没有监察部门。”
“到目前为止,为了上市,公司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文件和财务数据的制作上,”吴川说。 “有一天,老板开会突然说:‘上市公司必须披露信息吗?’”
之前都是交给外包公司,在被罚款之前,大上司都知道“上市公司需要信息披露”的常识。
图|网络教育行业虚假水平不穷
“他们不是企业家。 培训的金融化正在制造傻瓜,”吴川说。
“过度参与培训资本化,对行业健康发展可能有一定的好处。
”吴川说。
只是,作为代价,吴川自己的职场前途也很担心。
50%的教育机构活不到明年“公立教师不来,不进行超纲教育,教育机构就吃不上饭”
“其他地方我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小城市,大约50%的培训公司今年会死,”陈峰说。
2013年,陈峰结束“北漂”生涯,回江西老家创业教育培训。
目前,陈峰担任校长的培训学校每年暑假开设8个班,每班30人,每年流水超过70万元。
之所以出现50%这个数字,主要是因为陈锋根据《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的推算,未来“小升初”的培训市场可能会消失。
但在江西,陈锋所在的城市,当地有近一半的培训公司靠“小升初”培训养活,这也占陈峰所在培训学校业务的近一半。
“很多人认为K12培训很赚钱,但实际上市场空间不大,利润空间也很小,”陈锋说。
陈锋的设施暑期班每人3000元,“一班不超过30人,也就是9万元左右的班”。
计算增加的人工费、房租、以及客流量成本。
“高考补习班的话,需要安排9科老师。 至少要安排五位主科老师。 需要工资、学费。 一个班,至少亏两三万元,谁也做不到。
”
2015年,国家正式下令严禁公立教师在民办学校兼职。
陈峰说,当时就有一些培训中心关闭了,后来发现“偷了去其实没人管”。
目前,包括陈峰在内的学校,80%以上的教师来自公立学校,而公立教师们除假期外日常不上课,这大大增加了民间培训机构的运营成本。 “干研修现在利润率从2015年的30%—50%左右下降到了现在的10%”。
2018年培训市场空前火爆,但陈锋所在机构分配的利润却没有增长,在竞争的推动下逐年减少。
陈锋不明白,培训利润率逐年下降,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涌入市场。
其理由是,2017年3月,教育部办公厅下发《做好中小学生课后服务工作的指导意见》,“减负”后,中小学放学时间提前,家长无法管理。
该行《意见》提出,学校引进民营培训企业,实行一些选修课,可以通过“政府购买服务”、“财政补贴”等方式进行补偿,恰逢民营培训机构的兴起。
几乎到了晚上,各种民间机构开设的“素质教育课”、“科学课”层出不穷,几乎所有课程都水平低下,找不到专业老师,只能录像。
这样的“素质课”都是利益攸关的。 也就是说,当地几个大型教育机构各划分一个,体现了基层教育体系内部微妙的权力结构。
对学生来说很痛苦,周末必须去很多地方上课。 有的城市把“素质课”与中考挂钩。 学生不能去,但去了之后会签名。
“没有人认真说话,也没有人认真听”。
“对培训中心来说,开‘素质课’不值一提,但却给了他们进入公立学校的机会,那里有很多商机,比如帮PPT。 许多学校需要宣传,视频拍摄和网络发布等,每年有2,3万美元的经费。 此外,双方还可以合作办学”,陈峰说。
在培训市场金融化之前,民办学校最重要的成长方式是“开分校”,与名校合作出售入学资格。
招生人员明确告诉家长,没有“学区房”,很难进入名校,但进入分校,只要钱够,就能保证孩子上高中。
这是培训中心眼中的“蓝海”。
只要能和名校联系上,他们宁可上吃亏的“素质课”,宁可多花钱装修,也表示自己有实力、“可靠”。
“现在的新政完全切断教育机构和公立学校的联系,就相当于直接砸饭碗。”陈峰说,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具有中专学历的PPT“名师”“如果能编写教材,有助于机构品牌延伸,吸引更多‘煤炭公司’加盟。”
新政陆续出台后,机关、教师、家长、学生之间微妙的平衡完全被打破。
“一些不想花钱去讲习班的父母可能在鼓掌喝彩。 他们认为自己的孩子去不了。 你们也不要去。 那是最公平的,”张晓鹏说。
“但实际上,能参加课外课程的父母一定还有其他方法。 即使一对一地告诉我,他们也能找到门路”。
张晓鹏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在公立中学当了4年语文老师,后来跳槽到一家培训机构做招生老师。
在培训公司,张晓鹏看到了什么是“考试民族”。
有人带孩子来单亲妈妈报名,单亲妈妈月收入1000多元,多次砍价; 有带着孩子来报名的家人,担心孩子上课认真。 名字也报不上来,父母当场向校长下跪……2018年,张晓鹏辞职来到北京。
令人惊讶的是,在教育机构呆了一段时间后,自己突然变得“畅销”起来。 他去了几家培训公司面试,成功率达到了100%。
一家在线教育培训机构的HR在电话里劝张晓鹏:“我们家最好的老师能拿到百万年薪,你还犹豫什么?”
据说张晓鹏的心是“活着的”,他加盟了这家公司。
第一个月的工资吓了张晓鹏一跳。 ——是7000元。
问了一下同事,发现拿百万年薪的是大学教授,有社会知名度,或者说有流量,可以吸引新学生。
此外,张晓鹏还发现,教语文的同事大多来自北大、清华等名校,至少有硕士学位,但中文系毕业生很少。
我不是在学习中文系,该怎么教语文课呢?
原来,大家谈论的都是文史知识。
从2018年开始,高考语文改革开始,“大语文”教育一夜之间兴起,也是决定孩子命运的关键。 教各科的老师突然成了“国语名师”。
“名师”取单容易,讲几节示范课,挂在网上,家长带着孩子试听,能用文史知识“镇家长”就好了。 “家长有多少人懂国语? ”
“大国语”最大的成就在于一些培训中心出现了专业的PPT制作者——。 他们不仅能把页面做得很漂亮,还能穿插更多模仿的“文史知识”。
这在很多培训机构被称为“课程”,主要以连锁方式销售,是加盟链的支撑。
由此,教育培训由注重教学质量转变为注重营销效果。 毕竟,更好地包装自己的这个课程有助于品牌的延伸复制,吸引更多的加盟者。
吴川表示,从2018年到2019年,连锁、加盟成为民办培训业的热词,所有大公司都在疯狂扩张,包括吴川所在的教育集团在内,加盟的有煤老板、经营钢铁厂的、小
“他们认为干训利润很大,也没有相应的资质,特别想和北京的品牌培训公司合作。”吴川说。 “在一些四五线城市,一些民办培训中心有‘清华、北大冲班’,一问之下,老师只有中专学位。
”
这些公司有两个大问题。 一是想花数万元持卡,容易招生,不想被管;二是短期行为,如果招生情况不理想,可能卷款潜逃,把所有的麻烦都扔给品牌培训公司。
在市场最火热的时候,张晓鹏曾经转型为品牌市场,能赚到“快钱”。
一问之下,各大公司都不把市场中心设在北京,而是设在成都、昆明等低收入城市,他们叫课程代表,月薪只有四千五百元。
被录用后,要想白天上班,晚上回答客户的问题,必须24小时在线。 如果没有及时反馈客户的问题或被投诉,将被罚款,几天内就白费力气了。
“那是训练业的‘血汗工厂’。 你做不到。
“同事对张晓鹏说,这样的单位只招收20多岁的年轻人,从来没问过哪个30多岁的人能坚持下去。
在教师引流中,“出现问题会舍弃教师,但想培训的父母依然很多,看看有没有门路。”
2020年,瘟疫让张晓鹏陷入困境,没有学费,基本工资只发了一半,一个月只能拿到3000元,而他租房需要两千多元。
更麻烦的是,张晓鹏33岁了,父母开始不断地催婚。
80多岁的祖母打来电话,说:“我也快闭上眼睛了。 我能看你的媳妇吗? ”过去一年多了,一提到这些,张晓鹏的眼圈马上红了。
在私人培训公司,谁能赚年薪百万美元?
张晓鹏做过一个统计。 他认识的月薪2万元以上的教师大多是公立系统积累的,或者还在其中,根据师生的缘分、地缘等因素,培训中心的管理者要么成为“不想得罪”的人,要么可以带来新客户。
“大话”刚兴起,找个名人到外地发表演讲,引得无数家长带着孩子报名。
张晓鹏所在公司的优势在于网络教育,“大语文”不像英语、数学等专业,而是有“硬标准”,多是“赢家通吃”。
张晓鹏计算了一下,全北京能拿到百万年薪的教师可能只有七八人,但从中等收入水平来看,低于其他行业,“普通人想成为名师,想要拿到百万年薪几乎是不可能的”。
吴川也表示:“为了上市、打造品牌等,从2018年到2019年,确实有一部分教师能拿到百万年薪,但一旦市场下跌,就会优先切断他们的工资。
”
今年5月,不知跟谁学的,新东方在线、高思等校外教育培训机构因价格违规、虚假宣传等行业,被处以最高罚款50万元。
其中,新东方名师风采栏103名教师中,76名教师的实际教龄与宣传不一致,虚假宣传的比例达到73.8%。
各教育机构股价大跌,市值蒸发数百亿美元,引发新一轮裁员潮。
36氪表示,高通宣布裁员30%,VIPKID裁员率达到50%,字节跳动旗下的教育业务将进行大范围的框架调整。
张晓鹏说:“受影响最大的是陆续受聘于网络教育机构的课程代表们。”此外,也有家长打算在课外训练中让孩子跳分层。
在张晓鹏所在的东北某五线城市,普通上班族的平均月收入在2000元左右。
“在我们这里,年轻人除了高考以外没有其他改变命运的机会,”张晓鹏说。 “老一代人打工,活了半辈子也无能为力,自然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家长们普遍允许进修,很少陪孩子,想关心孩子、付钱的时候,总是“先考虑进修”。
陈峰认为,由于引入了利益机制,这个“培训新政”的压力更大。
2018年以后,公立学校“减负”后,如何弥补孩子们多出来的时间,目前还没有解决的办法,公立学校允许开设“课后兴趣班”,也允许收费。 在陈峰的小城镇,收费标准为540元/学期,这个城镇每年约有1.5万人,这就是每年1.46亿元的大生意。
有了这笔钱,公立学校就有力量把民间教育机构挤出市场。
为了赚钱,一些公立学校取消了午休。 这样,下午放学后的兴趣班本来只有一门课,现在变成了两门课,可以多收费。
“今年,我们的小城镇也实行了中考分流50%。 也就是说,进入高中的学生只有50%。 剩下的高中、高中、初中、初中技术,去年有60%进入高中,压缩了10%。 对民间研修机构没有什么影响。 只是,减少了1500名生源。 公立学校能收费办班冲击很大,但每年1080元的费用,在我们这里不是小数
”陈峰说。
如何应对“培训新政”? 陈峰的回答是“跨越下去”。 因为地方很小,大家不能抬头低头见面,彼此都有余地。
这几年来看,“政策逐年变,谁也说不好。 2018年的爆炸会不会再次到来”。
未来两三年将是民营培训公司发展的低潮期,很多公司都有可能“黑市化”。
“没有自愿产生的民间培训公司。 正因为市场需要,才出来的。
”陈峰想了想。
至于吴川,“我真的在找工作。 我不是开玩笑的。
”